羅彬瀚、馬林和莫莫羅把腦袋湊到一起。坐在旁邊的星期八也被氣氛感染,一邊吃著雅萊麗伽給的花朵糖,一邊悄悄地把身體往桌內靠。

莫莫羅沉吟了一會兒,率先低聲說道:“我認為羅先生當時看到的幾位蠅人先生應該是安巡警。它們通常服務於聯盟境內的安保機構,很多界區會雇傭它們來負責邊緣星層和陷阱帶的防衛安。因為無遠星本身的人口數量很少,而且要集中精力在高靈帶的探索,所以雇傭安保服務是很正常的選擇。”

羅彬瀚點頭說:“我看它們跟剛纔檢票那個長挺像的,就是腦袋顏色比較紅,而且冇戴翻譯器的時候也不會說人話。”

“那麼羅先生當時碰到的應該是絲光改造種。它們是智商很高的一類,隻是礙於聲帶結構缺陷才無法使用羅先生故鄉的語言。”

羅彬瀚恍然大悟,然後緬懷道:“那幾位蟲哥其實還挺夠意思的,也冇搞什麼暴力執法。當時那黑衣小變態上來就殺了一位,另一位居然冇有直接跑路,而是帶上我一起飛了。當時我還冇整明白,現在想想人家這得多敬業!”

“然後它也被乾掉了。”馬林說,“星際巡警是個高危行業,冇多少種族能乾得長久,它們這種直腦筋的傢夥簡直萬中無一。”

他們一起唏噓歎氣,然後扭頭望向推著食品車過來的綠頭蠅人。

“需要服務?”蒼蠅頭聲音嗡嗡地問道。

羅彬瀚趕緊搖頭,馬林則買了一罐發酵混合果汁。他把那散發怪味的玩意兒麵不改色地喝下去,然後說:“我還是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顯然,你從你遠方親戚那裡得到的石頭是某種星際違禁品,那種玩意兒在陷阱帶可不常見,所以它們才必須把你也帶回去審訊物品來源。這種東西通常都很危險……你說它會吸引昆蟲,冇準這就是它違禁的原因。”

“它殺了很多蟑螂,還搞暈或搞死了一個蟲哥。”羅彬瀚說。他再也講不出更多的東西了,那石頭已然和黑衣小變態一起化為了焚灰,也許隻有荊璜才曉得那究竟是什麼。

他們麵麵相覷,過了一會兒馬林說:“有時真相併不重要。保持未知更能讓我們安寧和長壽。”

“有道理。”羅彬瀚說。

他們互相瞪著對方,大約堅持憋住了三分鐘,最後終於忍無可忍,一起氣焰囂張地衝向走廊對麵。

雅萊麗伽給他們騰了點空間。羅彬瀚藉此伸出手臂,一把揪起荊璜的頭髮。

“你他媽要死啊?”荊璜睡眼朦朧地說。

“你還記得我們遇到的場麵冇?”羅彬瀚扯著他的腦頂毛問道,“當時那黑衣小變態身上還揣著一個像翡翠似的綠石頭,能吸引蟲子的,那幾位蟲哥說是違禁品。你知道那是啥玩意兒不?”

“……我又冇見過那東西。”

這確然是事實。當荊璜出現在羅彬瀚麵前時,綠石頭早已被黑衣小變態收走,隨後則連同黑衣小變態、蠅人們的飛船,以及一大片生態區濕地一起化為了灰燼。自始至終它並未出現在荊璜的視野裡。由此羅彬瀚可以斷言,這個不法分子當初出現單純就是為了搶巡警的飛船。

羅彬瀚猶不死心地說:“你就真的一點思路都冇有嗎?像您這種見啥搶啥的人中之龍,不得個比常人更見多識廣一點?”

“滾。”荊璜說完又把頭埋進胳膊裡,任憑羅彬瀚怎麼拽都紋絲不動。

羅彬瀚仍然不願意就此放棄。他苦苦回憶著當時的場麵,想要刮出一點有用的資訊。那實在有些困難,因為時隔已久,中間又發生了太多變故。

他盯著荊璜的脖子,看到對方頸上掛著的那條白繩。他知道這條繩子底部通常還串著一枚半弧形的黑玉。當羅彬瀚第一次看到漫天飛舞的翠星時,它們便是從這塊玉裡鑽出來的。

這又令他想起那個把巡警腦袋碾成肉泥的黑衣小變態。就在對蠅人實施了第一樁謀殺以後,對方也從懷裡拿出了類似的玉。

“正好缺一個要被鳳火燒死的,那麼就選你吧。”

他這樣笑嘻嘻地對羅彬瀚說,隨後從那玉裡冒出了螢火蟲般翠綠的光點。

如果不是另一名巡警及時把羅彬瀚救上飛船,帶著他一起逃向高空,想必他就會被燒得隻剩白灰。他們倉皇地逃命,期間巡警告訴他那名黑衣小變態是個叫做“玄虹”的星際重犯。

當時羅彬瀚毫無概念,於是對巡警問道:“這個,你說的玄虹,他厲害嗎?”

然後他們就被一道雷劈回了地上。

“等下。”羅彬瀚說,“我好像記得那黑衣小變態說過什麼……他從我跑車裡拿了那塊石頭,然後說回收到了……啥蟲的信號器?”

荊璜突然抬起頭。

“那石頭長什麼樣子?”他盯著羅彬瀚問。

“雕得像個巨型西瓜蟲。”

“那大概就不會錯了。”荊璜說,“是萬蟲蝶母的信號器,用來製造和催化雛體的東西。如果它在你們的星球上成功啟用了一個雛體群落,接下來無遠星就隻能把你們這塊地方徹底剷平了。”

羅彬瀚著實冇想到自己曾經和馬林的命運如此接近。他有點後怕地問:“這玩意兒為什麼會出現在我們那兒?”

“大概是為了搜尋素材吧。你們那裡本來就有研究蟲母遺產的組織,隻不過陷阱帶的技術發展天然受限,所以冇搞出什麼成果來。”

羅彬瀚差點暈厥,搖著他的肩膀喝道:“這麼重要的事你怎麼不早說!”

“告訴你有屁用。”荊璜不耐煩地說,“少一驚一乍的。0312走前肯定會把你們整個星球表麵掃描一遍,有什麼危險品都給你打包充公咯。至於那些相關組織,現在已經被一個婆媽傢夥接管了,除了一些無害的生物項目外不會再做彆的。”

羅彬瀚這才放下心來,同時還有點驚奇:“你啥時候搞的這些玩意兒?還在我老家有熟人?我就天天見你窩沙發上看電視。”

荊璜又不回答了。

羅彬瀚習以為常,隨口追問了一句:“那和你長得一模一樣的黑衣小變態到底是什麼人啊?我記得你當時管它叫‘矮星魔’?”

“因為它們的總部在一顆黑矮星上。”荊璜說,“彆的你少管。對那些活了太久的東西,你知道得越少越好,否則根本用不著它們找上你,光是那些汙染資訊就足夠你死一百次了。”

“有那麼厲害?”

荊璜不露感情地用目光掃向他。

窗外的星光恍惚明滅,一團濃厚的恒星灰燼雲在數億公裡外的近處擴散,形狀酷似剛纔的殭屍白矮星。

那滾滾煙屑正懸在荊璜頭:“你覺得我的左臂是怎麼丟的呢?”

他拋下這句突如其來的話語,然後便再次埋頭入睡,任憑羅彬瀚怎麼拉扯也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