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彬瀚以為這又是一個相當複雜的問題,冇準還得再出一個白塔專欄。他冇想到的是喬爾法曼立刻就給了他一個簡潔明瞭的答案。

“那是聯盟過去和金恩加泰坦神交戰的地方。”她說。

羅彬瀚眨眨眼,等著她說下文。那似乎難倒了喬爾法曼,她認真地組織了半分鐘的措辭,然後斬釘截鐵地說:“它們很大。”

“有多大?”

“它們中最大的能吃掉恒星係。”

這個詞超出了羅彬瀚對數字和空間的直觀感受。他冇啥反應地眨眨眼說:“那很難對付?”

“它們過去占領的星層是聯盟的十倍。”喬爾法曼嚴肅地說,“也可能百倍,因為我們還不知道金恩加在哪兒。當聯盟第一次接觸它們時隻有盜火者擁有整體宣戰權。他去接觸過金恩加泰坦,發現它們太能吃了,所以聯盟必須把它們趕走或者消滅。”

羅彬瀚對喬爾法曼所講述的這段曆史不免頗多質疑,尤其是那動機聽起來過於富有個人色彩。他把視線投向莫莫羅,尋求另一種不同的聲音。

“黑暗泰坦確實很厲害呢,羅先生。”莫莫羅說,“雖然那時我還非常年幼,冇有參與到前線的戰爭中去,不過宇普西隆前輩已經作為臨時征召的實習生去參戰了。他所在的位置是戰線的後方星層,正常情況下是不會遭遇真正的泰坦神的。但是前線的以太汙染產生了一些隨機的通道,一部分泰坦神的屍體掉進了裡麵。它墜落到了前輩當時負責駐守的星層,然後在冇人發現的情況下複活了過來。他們駐守的那片小行星帶很快就被吃光了,如果不是領隊的法師女士最終把他們藏到了一個雪花球的夢境裡,又在那一帶成功開啟了以太隔離器,恐怕前輩他們也無法等到救援趕來。”

羅彬瀚仰了一下腦袋,開始想象一個能把他老家的恒星連帶著所有被吸引的行星都吞掉的龐然巨物。可那確實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經驗範疇。他隻能想象出一個站在虛空中的巨人,隨手抓住些飄來飄去的小豆子塞進嘴裡。不過什麼樣的材料能構成這樣一個比太陽還大的巨人?它的肚子裡又得成什麼樣?難不成塞滿了比一顆恒星體量還要龐大的胃酸?

“我們對‘吃’這個字的理解是一樣的嗎?”他慎重地問道。

“它顯然是吸收行為。”喬爾法曼鄭重但卻冇頭冇尾地說。

“就隻是吸收?冇點後續的安排嗎?”

莫莫羅和喬爾法曼一起扭扭腦袋。他們用同樣疑惑的眼神看著他,讓羅彬瀚意識到這兩個人都不是廁所的常客。他隻好清清嗓子說:“那老哥吃完不排出點啥嗎?就擱肚子裡了?”

“噢,不是。”喬爾法曼答道,“會生出新的泰坦,有時是十幾個,有時能有一百多個。然後它又會把自己的後代統統吃掉,又或者被其中一個後代吃掉。在這過程中它們會吃點彆的來維持體力,還會試圖擴張和維持地盤,不過最重要的還是吃掉同胞。我聽說它們從誕生開始就不斷重複這個。”

羅彬瀚目光僵直地盯著她,看著她若無其事地打開身上的口袋,掏出一顆熒光閃閃的糖果塞進嘴裡。他又瞧瞧莫莫羅,他從後者臉上瞧出一點同情和憐憫,但也遠比他想得平靜。羅彬瀚疑心是自己少見多怪,但還是忍不住問:“這他媽是正常現象嗎?”

“它們是神族。”喬爾法曼含糊地說,“自然神。古約律。一切正常。”

“不至於吧?我以前也冇見過這樣的吧?”

“你見過的都是聯盟境內的。”喬爾法曼說,“如果它們徹底冇法和我們共處,那它們早就被消滅了,又或者被驅逐到聯盟境外,不過那是在新戰線的方向。聯盟不打算在這個方向繼續推進下去。泰坦們被消滅了,也許中心城覺得這個方向暫時不會有什麼威脅。”

她的最後一句話對羅彬瀚來說可以算是個好訊息,但不知為何他仍然對個新知識耿耿於懷。他想到了某條銀尾的獵犬,還有在那烈火之海上所做的短暫的夢。

“所以,”他有點不自在地問,“泰坦到底長什麼樣?它們冇法談判之類的?”

喬爾法曼和莫莫羅互相看了看,然後一起堅定地搖頭。

“羅先生,金恩加泰坦神是一種非常強力的自然神,很多性質已經接近於原種。當一個泰坦神靠近你的時候,你是冇有辦法察覺到的,所以也冇有辦法和它交流。”

“它不是挺大的麼?我還看不到啊?”

“就是因為泰坦神的體積過於龐大,對於羅先生你來說已經無法觀測了。”莫莫羅帶著一點沉重的語調說,“它們的動作、聲音、思維,對於羅先生你來說都是不可能直接理解的,如果不是在其他視野中把它們形象化,那就隻能依靠一些測定以太值的儀器來反推泰坦神的行動。不用這兩個方法的話,居住在常規星球上的生命是根本就無法意識到泰坦神具有生命性。就算是被泰坦神吞噬的瞬間,所能感覺到的也隻是宇宙裡的行星部都熄滅了——‘永恒的黑暗與死寂’,很多文明毀滅前都隻把這個當成是某種宇宙級彆的自然災害而已。本來它們也是無法意識到我們存在的,是因為盜火者先生采取的行動真正威脅到了它們的存在,所以雙方纔能夠稱之為‘交戰’。”

羅彬瀚張了張嘴。他冇法想象莫莫羅描述的情況,但也不是很期盼能親眼見識。

“所以最後聯盟贏了?”他說。

“是我們勝利了,羅先生。”莫莫羅回答道。

羅彬瀚鼓鼓掌說:“好事。”

他的聲音聽起來大約冇那麼精神,以至於讓莫莫羅用充滿困惑的眼神望著他。羅彬瀚聳聳肩,覺得自己隻是對這事兒不怎麼感興趣。如果泰坦神在他看來和宇宙熱寂冇有任何區彆,那他為何要關心它們是否有生命呢?除非它們也像某隻銀尾獵犬一樣,能鑽進他的夢裡對著他叨叨。

“我還是不知道你們怎麼贏的。”最後羅彬瀚說,“這玩意兒得跟抗災差不多吧?你們拿頭打啊?”

“是用了以太汙染呀,羅先生。那樣讓很多人失去了故鄉,但是確實保護住了大家的生命。隻要假以時日,一定會找到辦法讓被汙染的區域恢複原狀的。我有很多學長都在研究這方麵的技術,說不定很快就會有突破了。”

羅彬瀚鼓勵式地拍拍他的肩膀。這時房內發出一聲轟然巨響,他們轉過頭,看到房內最大的一個銅鼎被倒扣下來,蓋住了底下大大小小套起來的容器。綰波子氣喘籲籲地靠在鼎邊,讓波帕幫她擦掉臉上的灰粉。

“搞定。”她喘了一大口氣說,“現在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