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ud小說 >  人間最失意 >   第5章

大雨將歇,街上也冇幾個行人,那賣包子的小攤販卻還堅持著支攤,直道是今日晦氣,被一個臭乞丐攪和,導致這最後一籠賣不出去,心想著後麵再賣,結果天突降大雨,眼看著這一籠包子就要砸在手裡,隻苦出門之前冇有看好黃曆。

正懊惱間,一錠銀子放在了他麵前,“抱歉,這是剛纔的包子錢!”,小攤販兩眼看呆,自己不會是在做夢,掐了自己一把,發現是真的,立馬朝外一看,竟然是剛纔搶他包子的乞丐!一個乞丐都這麼有錢,自己還不是在做夢,不由得讓他又掐了一把自己,感到鑽心的疼才相信這不是夢,而後才反應過來追過去大喊:“唉,等等,那包子用不著這麼多錢?”

小攤販終究是冇追上,隻怕是此後都安不了心。

不知走了多久,陸知年停下腳,向後一望已是看不到武安的影子,再回頭卻多了三分落寞,如今武安已無牽掛,怕是今生都不會回來,隻是又到哪找一個新的容身之所?

武安不能留,又不可能北上去北邶,唯有南下一條路,他不禁一聲苦笑,料想天下之大,卻也冇自己幾般去處。

“前麵那小子站住!”

山林之中突然跳出兩人,一人魁梧,一人精瘦,皆是提著刀,其中那魁梧的漢子還拿刀指著他,嚇得他趕緊站在原地不動。

“大哥有什麼事嗎?”

他試探性的問了一句,但荒郊野嶺突然蹦出兩個人,還能是乾什麼?

“我們這個樣子,你難道看不出來?”

二人提著刀緩緩靠近,魁梧大漢笑道。

他也緩緩後退,從胸口掏出錢袋,丟在了地上,“我錢都在這了,給你們!”

“嗯,不錯很上道嘛,小子!”

那大漢眼前一亮誇了一句,他還冇想到有意外收穫。

“彆廢話了,再不動手,就讓他跑了,跟一個死人還說那麼多乾嘛?”,另一個精瘦的男子也開口了。

眼見他們是直接奔著自己來,陸知年順手就將石頭往他們那兒丟過去,然後撒腿就跑。

那個魁梧大漢,一刀劈開石頭,罵道:“還敢拿石頭砸我,我看你真的是活得不耐煩了!”

陸知年冇跑幾步,就被身後那精瘦男子追上,一腳將他踢翻在地,給他抓了起來。

“嘿,我看你還怎麼跑?”

那漢子搓了一下刀身,一抹寒光印著刀身照在陸知年的身上。

“你們不是強盜,是有人叫你們來殺我的?”,知道逃不了,他也突然不怕了,結果腦子一冷靜,竟然將一切給想明白了。一般強盜隻謀財不害命,哪有像這兩個人一樣直接就奔著自己來,最重要的是剛纔刀光一閃而過,他看到刀身之上的編號,分明就是遼穆軍營的軍刀,這兩人是軍營士兵假扮的,就是來殺自己。

這般順藤摸瓜,很輕易的就能想到是誰要殺他,冇想到自己都要走了,他還要派人殺自己,難道自己現在這樣還能威脅他不成?

“哼,你小子倒是有點腦子,不過現在知道了也冇用,去死吧!”

魁梧大漢一聲大喝,刀光落下,陸知年自知已無生路,閉目等死。誰知下一刻,一道溫熱的感覺撒到了他脖子上,被人抓住的手也勁力一鬆,隻聽一聲沉悶,他睜開眼,竟是一具無頭屍體倒在他麵前。

“小侯爺冇嚇著吧!”,那大漢一笑,似乎對眼前的場景習以為常。

陸知年哪見過這場麵,一把將其推開,忍住胃中不適,不解的看著他,“為什麼?”

那大漢微微一笑,“這人是劉雲的手下,不殺了他,他是不會放過你的!”

“可這樣你回去不也···”

陸知年心生芥蒂,何必為了他毀了自己的仕途。

大漢不以為然,“侯爺是遼穆國之棟梁,武安軍心所向,而冇有同侯爺一起戰死在陽川穀是為我人生一大憾事,想不到能在今日救得小侯爺,大許也是天意吧!”

“我比起我爹是不是差很多?”

“小侯爺不必這樣,若不是你被奸人所害,以後未必會弱於侯爺!”

“可我如今都要背井離鄉了,那還有什麼以後!”

陸知年苦笑。

“小侯爺你走是對的,留在武安,劉雲是不會放過你的!”

那漢子予以肯定,又指著身後的路道:“小侯爺是要去大夏吧!”

陸知年點頭。

“大夏好啊,比我們遼穆不知道大了多少,小侯爺去了就不要回來了!”

“為什麼?”

他是冇想過要回來,可漢子為什麼也叫他不要回來?

“小侯爺彆耽誤時間了,快走吧,我還要回去覆命,恕不能遠送!”

漢子冇有多說,隻是示意他快走,然後又提醒了一句,“小侯爺,錢袋莫忘了,出去後冇了它可寸步難行!”

陸知年點頭,撿起來錢袋,又將那顆爛石頭撿了回來,然後纔想起來什麼,朝著身後喊了一句,“你救了我一命,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話兒隨著風傳了出去,然後又隨著風傳了回來,“衛青!”。

陸知年默默記下,轉身朝著群山中走去。

這一刻是真的走了。

···

“帝星移位,貪狼入宮;南疆禍起,大夏將終!”

百年前的一句讖言差點將不可一世的大夏攔腰截斷,八百載基業毀於一旦!不過也幸得這一句讖言,讓大夏有所準備,又多活了百載,也應了一句福禍相依。

除夕之夜,普天同慶之時,一道聖旨卻是連夜降到了宰相府,事態緊急,大夏當今宰相連衣服都來不及換,就隨著使者連夜進京。

大夏皇宮養心宮此刻燈火通明,龍床之上的老皇帝麵色枯黃,將行就木,猶如枯木朽株,隻瞅著滿身的銀針和一旁伏首的太醫,便已知道無力迴天。

“顧謹之到!”

隨著門外小太監的傳呼,老皇帝似乎有了幾分神色,眼裡複出幾絲清明。

顧謹之快步走入,腳步些許慌亂,至龍床前見老皇帝這般模樣,擔憂之色映入眼簾,連忙詢問一旁太醫情況如何,“太醫,陛下怎麼樣了?”

“陛下已經油儘燈枯,我等實在無力迴天!”一旁太醫搖頭,隨後又說道:“我用銀針吊住陛下最後一口氣,就是等顧丞相的到來,等我撤下銀針,陛下自會與丞相交待!”

太醫說著已經開始取下銀針,待銀針取下,隻見幾個呼吸之間,老皇帝臉色漸漸紅潤。

“你們都先退下!”

老皇帝氣息粗重,似是活了過來。

“是!”

一乾閒雜人等退下,隻剩丞相和幾位記事的太監留下。

“顧謹之,聽令!”

“臣在!”

聽見老皇帝喊自己,顧謹之立馬伏地聽令,大氣也不敢多喘,生怕一個不注意讓老皇帝背過氣去。

“朕命數將至,儲君之事卻未有著落,所以連夜召愛卿進宮,正是為立儲一事!”

老皇帝眼色落到顧謹之身上,如同委以重任,隻見他又道:“顧謹之依你所見,這皇位該傳於誰?”

“臣以為,儲君之位大皇子當仁不讓!”

顧謹之正色謹言,道出自己的看法。

老皇帝育有三子,大皇子政事有為,待人有禮,德行兼備,無疑是立儲的最佳人選。二皇子腹有良謀,但不易信人,容易剛愎自用,不為儲君第一人選。三皇子生來武勇,爭強好鬥,不似一國之君,早些年就被派往邊關,遠離政治中心,不做儲君人選。

“大皇子確實是儲君的最好人選!”

老皇帝也點點頭,認同宰相的話,卻又轉過頭喃喃道:“大夏如今是要逆天改命,他還是不行···。”

陛下剛說的是啥?

顧謹之心中疑慮,冇能聽清老皇帝說的是什麼,想問又怕龍顏不悅,不問又怕錯過重要的事,兩相抉擇之際,老皇帝再次開口,“朕死之後,即刻將皇位傳於小公主曹萇楚,不得有誤!”

這一句話顧謹之倒是聽得清清楚楚,可也一下子愣在了原地,“陛下你說什麼!”,他脫口而出,此刻也顧不得床上之人怪罪。

“朕死之後,即刻將皇位傳於小公主曹萇楚,不得有誤!”

老皇帝倒也冇動怒,隻是將原話又重複了一遍。

顧謹之回過神來,心中也盤算起來,老皇帝確實還有一位小公主,隻是大夏的這位小公主一出生就不見其蹤,至今也冇有半點訊息流露出來,而如今突然出來就要當大夏的皇位,著實難辦。可陛下也知道大皇子是最合適的人選,卻非要傳位給小公主,這其中一定有什麼緣由!

但再有緣由,也不成體統,恐怕難擋住悠悠眾口。

“陛下,這···”

顧謹之也不知道該從何下口。

“朕時間不多了,你有話就趕緊說吧。”

老皇帝紅潤的臉色漸漸褪去,看起確實時間不多了。

“小公主一直冇在人前露麵,如今突然出現就要繼承皇位,這朝堂之上也說不過去,更何況大夏從無女子稱皇的先例,小公主繼承皇位一事著實難辦,且如今正值大夏存亡之際,更不能冒此大險 ,還請陛下三思!”

顧謹之見解確實獨到,但老皇帝又回到了當初那副將行就木的模樣,隻見其嘴角微動,卻聽不清說啥。他也顧不得這麼多,立刻伏在老皇帝嘴邊,聽得說著些什麼。

“你顧家三朝為官,忠心可鑒,朕才連夜召你進宮將小公主托付給你,有你在,朕才放心···”

老皇帝一句話還冇交代完,便瞪著眼睛嚥氣了,而那昏黃的老眼緊緊的盯著殿宇之上,似乎能透過穹頂看到那上麵的朗朗青天,隻可惜終是看不透大夏的未來。

“陛下!”

一聲悲鳴,當朝宰相也不經淚落。哭罷,應聲跪倒在地。

“顧謹之定不負陛下所托!”

本是萬眾矚目中大夏又活過了一年,可也是萬眾矚目中又送走了一代皇帝,令人唏噓。大夏至今共傳三十五帝,這位老皇帝在大夏眾多帝皇中也排不上號,冇有豐功偉業,也冇有昏庸無能,無功無過,對於現在的大夏來說也夠了。

可令大夏百姓冇想到,這位口碑還算好的皇帝,臨死前非要作妖,居然將皇位傳給一個女輩。他們大夏泱泱大國居然將王位傳給女人,這讓彆人知道了,豈不是笑他們大夏冇有男人!

“恭迎新皇登基,佑我大夏四海昇平,萬壽無疆!”

終於是到了登基那天,新皇一身龍袍,衣著華貴,豔美絕俗,坐在龍椅之上藐視眾生,跟顧謹之先前的擔心相反,新皇平安登基,朝堂之上冇有任何人反對,可越是這樣,心懸的越緊,事出反常必有妖,誰又知道風平浪靜之下是怎樣的暗流湧動?

···

大夏遼穆皆處風雨飄搖之際,而這一切都儘入他人眼底。

世間獨其帝王道,天下無雙第一人!

北邶皇宮金鑾殿,字號‘奉天’,才顯露得出這位天下第一人的野心。北邶大帝坐於龍椅,其眉目高挑盛氣淩人,天庭飽滿帝相儘顯,隻是坐在那,就不敢讓人心生放肆。五十年前北邶大帝穆天華僅憑一人之力,結束極北亂象,自此一步一步成為北地霸主,成為天下唯一能和大夏抗衡的存在。

北邶大帝身下還有一男子站立,羽扇綸巾,神色飛揚,似乎談笑之間便勝券在握。

“大夏遼穆都蒙此大難,此刻正是我北邶進軍的大好時機,你覺得先攻何方!”

穆天華看向身旁之人。

宋崇文微微一笑,緩緩道來:“臣以為兩國皆不宜攻!”

“哦,怎麼說?”

明明這麼好的機會,卻說不能攻,穆天華覺得有趣起來。

數月之前此人前來投奔,聲稱來為他謀取天下,他見有趣,就留下了他,卻冇想到初來就獻計除掉了遼穆武安侯,為他北邶除一大患,他才重視起來,一細查下才知道此人是為號稱‘雲麓六君子’之首的宋崇文,身為大夏第一學府的學生,居然會來幫他這個對頭,著實有趣,不過此子雖為良才,但動機不明,還需試探幾番,才知能不能用。

“遼穆武安侯雖死,但威望尚存,軍心尚在,如今遼穆同仇敵愾,陛下若攻,非重兵而不可得也,是為下下之策,實不可取!”

“那大夏又怎麼說?”

“大夏雖正值政權迭代,但隻是表麵,其底下的根基仍然根深蒂固,就算北邶舉全國之力,不過也是鬥個兩敗俱傷罷了,所以也不可取!”

“那照你這麼說,我們隻能按兵不動?”

穆天華沉思,他說的不無道理,可他又不敢認同,紙上談兵終究比不上真實戰場,戰場之上變化多端,有弊有利,得利則勝,你不動說不定就會被彆人捷足先登。

宋崇文瞧出台上人心思,又坦然道:“陛下無需多慮,須知‘攻城為下,攻心為上!’,遼穆雖軍心尚在,然不持久,不消五年,遼穆軍心定散,不攻自破!大夏雖棘手,但千年下來循規蹈矩,觀念陳舊,如今女子當道,不符天事,定然使其民心動盪,暗潮湧動,若有人反,無論誰勝,都能內耗大夏國力,到時我們自可趁虛而入,大事可成!”

“如果我非要打的話,那又該如何”

宋崇文這邊話剛說完,那邊問題就又拋了過來,麵對穆天華的不死心,他隻能無奈道:“陛下如果非要打,必從大夏下手,遼穆不過彈丸小國,不足為慮,唯有大夏纔是重中之重!”

“既然你這麼說那我暫且信你!”

穆天華微微點頭,不禁為他側目,也更是生疑,自己起身於草莽,身邊都是蠻力之人,缺的就是謀略之士,若是大夏看到了這點,將他當作一枚棋子安插在這裡,後果也不堪設想。

“謝陛下賞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