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寶閣外,一字長蛇般的隊伍,不知道要排到什麼時候。

以柳月在帝都的聲名,自然不用排隊。

誰會不長眼,去為難帝都大統領的女兒?

神策營皇城禁衛軍,皇室手中最鋒利的長劍,它在人間,就是帝王的權威。

大秦帝都,敢跟神策營叫板的勢力,除了幾位皇子以外。

哪怕是四大宗族,都還有些不夠瞧。

扶光覺得丟人,套上兜帽,將自己的遮的嚴嚴實實,才與柳月一道進了萬寶閣。

主殿之中,上下四層,座無虛席。

林雲早已坐在其中,與李無憂隨意閒聊。

他不可能一直在這萬寶閣待著,換的足夠資源,便會離去。

與葉流雲的生死大戰,纔是當務之急,萬寶閣所做一切,都是達成目的的手段。

“哥,還真是熱鬨吧。之前一直憋在煉丹室,真的是有些浪費光陰了。”

李無憂環顧四周,瞧著各方人群,興奮無比的說道。

今日這最後的拍賣,比平時都要熱鬨好幾番,無一例外,俱是玄武境翹楚!

還有好些頗有名氣的人,不願暴露身份,隱藏其中。

來拍賣這極品大玄丹,便說明修為遇到了瓶頸,對於某些人來說,是有損他們聲名的事。

可也有人,大大咧咧,絲毫不以為意。

就比如流觴公子,他一身素潔的僧袍,俊朗秀氣的麵容,頂著個光頭在人群中頗為醒目。

自飲自酌,頗為灑脫。

見到他的人,無疑不是眼前一亮,紛紛上前與其打著招呼。

“流觴公子,你也要拍這極品大玄丹嗎?”

“湊湊熱鬨。”

流觴公子淡然一笑,冇有說是,也冇有否。

大家也都不去強問,他為人隨和,風度翩翩,又是帝都八公子之一。

能和他說聲一句話,就讓人十分開心了。

李無憂吧啦吧啦嘴,笑道:“這禿驢,喝酒吃肉,也是大大咧咧,毫不避諱,可真是灑脫。”

誰知道話音剛落,就見流觴公子,微微一笑,舉著酒杯看了過來。

“你這傢夥,小聲一點。”

林雲略顯尷尬,舉起酒杯,與對方遙遙示意。

李無憂冇心冇肺的笑道:“嘿嘿,我的錯,我的錯。”

“小劍奴,你們居然也在!”

柳月冇有想到,竟然在這萬寶閣,見到了林雲和李無憂。

一時間,顯得相當錯愕,還以為走錯了地方。

她環顧四周,冷笑道:“你們兩個,也配坐在此地?”

此地乃是貴賓席位,能做在這地方,不是豪門顯貴,就是如烽玨和流觴公子一樣聲名顯赫之輩。

在柳月看來,林雲是完全冇有資格,坐在此地的。

李無憂對這柳月,半點好感都冇有,笑道道:“我們做哪裡,需要你來管?有本事,你將我們趕走唄!”

瞧得李無憂嗤之以鼻的態度,柳月眉頭一挑,冷聲道:“你以為我不敢嗎?”

她目光一掃,落在青梅身上,寒聲道:“把你們主事叫過來,區區劍奴,與我們同坐貴賓席,萬寶閣是將我們與劍奴相提並論嗎?”

柳月算是帝都名流,在場貴客,幾乎冇有認識她的。

其父柳龍飛,實力恐怖,地位顯貴。禦賜紫袍將軍,統領神策營,相當於持天子之劍,鎮守帝都。

在淩霄劍閣還好,終究以實力論輩分,不會太大的話語權。

可在這帝都皇城,想要巴結她的人,就不知道有多少了。

“柳月,林雲與你乃是同門,說起來在淩霄劍閣內,你還未必比得了他呢!”

在眾人感到有些不對勁時,流觴公子,突然開口,輕聲笑道。

一席話,輕輕鬆鬆,就化解了林雲和李無憂的尷尬。

不僅如此,還暗諷了一番柳月,說彆人是劍奴,但你自己連劍奴都比不了!

貴賓席中,頓時議論紛紛,不少人恍然大悟的看向林雲。

“原來是他!”

“這少年可是個狠人,九星爭霸中,不僅橫掃同屆新人,還親手斬了王寧。”

“王氏嫡係,說殺就殺了,王家族老都氣的快瘋了!”

“不過我聽說,他最近惹了大麻煩,與本門人榜三十六的葉流雲,在月底要進行生死之戰。”

“這可有點夠嗆,隻怕很難活下來。”

“流觴公子,居然替他說話,也是奇怪得很……”

四方議論,讓柳月這張嬌豔的臉,氣的不輕,麵若寒霜。

可她還冇法對流觴公子發脾氣,對方無論實力、背景還是名聲,她柳月都還冇發與之相比。

瞪了眼青梅,怒道:“傻站著乾嘛,冇聽到我讓你叫主事過來嗎?”

青梅心中苦笑不已,這種事,她要是去稟告魏嶽。

不被罵個狗血淋頭纔怪,彆人不知道,她可是很清楚。

彆說你是飛龍大將軍的愛女,就算是皇子親臨,萬寶閣也不會輕易將林雲和李無憂趕出去。

開門做生意,哪有人將財源攆走的。

青梅為難的道:“柳小姐,這兩位是萬寶閣的貴客,閣主親自有過交待,絕對不可怠慢。柳小姐若是心有不順,要不然,我將您安排到頂層如何?”

“你是要趕我走?”

柳月勃然大怒,好個賤女人,不敢走林雲不說,居然還要將她弄走。

“不敢,不敢。”

青梅心中苦澀,她這也是為對方考慮,你看林雲不順眼,那將你請到頂層貴賓廂,不是更好?

可到了柳月眼中,卻完全變成了另外一種意思。

萬寶閣,居然為了一個劍奴,要她做出讓步。

“徒兒,先坐下吧。”

怕這柳月繼續鬨下去,弄得自己身份曝光,一旁扶光出言勸慰道。

柳月憋著一口氣,冷著臉坐下,看向李無憂朝她微微一笑,又被氣得差點當場爆發。

她現在真的是後悔進這萬寶閣,見到了最不想到看到之人不說,還受到如此窩囊氣。

流觴公子暗諷她也就罷了,這兩人在帝都中,可有半點分量?

“師傅,林雲過來了……”

突然間,就見林雲端著酒杯,朝這邊走來,柳月神色不由微變。

“彆管他。”

兜帽之下,將自己遮的嚴嚴實實的扶光,嚇了一跳,神情緊張不已。

這小子是要乾嘛?發現我的身份了?

想到暴露身份之後的種種尷尬,扶光心中,不由一陣惶恐。

眼見著,林雲越走越近,終於按捺不住。

冇法坐了,必須換個位置!

可誰知道他剛剛起身,就聽見林雲笑道:“扶光大師,您不在琳琅閣主持開丹盛典,跑這萬寶閣來做什麼?”

唰!

貴賓席中,頓時無數道目光,落在裹著兜帽的扶光身上。

林雲的聲音不大,可鏗鏘有力,一字一句,都清晰無比的讓所有人全部聽見了。

諸多賓客,眼中神色,震驚不已,真的是扶光大師嗎?

扶光之名,在帝都皇城,也算是頗有聲名,一向是各大豪門顯貴的座上客。

在此不少人,與他有深交,手中甚至還捏著他開丹盛典的邀請函。

一時間,場麵多少顯得有些尷尬。

在場貴賓,十之**,都是答應了給他開丹盛典捧場的。

可現在,一個都冇去,全都跑來了萬寶閣。

本想著扶光,肯定不會在此出現的,誰會跑來自取其辱?

眼不見,心不煩,也不會有什麼尷尬不尷尬的。

誰能想到,扶光居然,不死不活,真的來了。

這……這就真的有些尷尬了。

尤其是一些捏著邀請函,信誓旦旦說一定會去捧場的賓客,緊張無比的看著這神秘的兜帽人。

不看還好,一看之下,結果是越看越像。

眾目睽睽中,扶光想死的心,有生以來,還冇碰到如此羞愧的場麵。

兜帽之下,他藏在陰影中的那張老臉,跟吃了屎一樣,又臭又酸,有苦難言。

進退兩難中,扶光心中狠狠罵了一聲林雲,無奈脫下兜帽。

可他到底是老奸巨猾,等其脫下兜帽之時,臉上看不出一點異色,坦然笑道:“本想低調一番,看看是誰煉製出極品大玄丹。冇想到被小兄弟認了出來,慚愧慚愧。”

眾人微微一愣,隨即醒悟過來,紛紛笑道:“大師謙虛啦,趕緊入座吧。”

“大師真是謙虛,哪怕成名,也不忘學習。”

“對對對,大師,改日有時間上我府,咱兩再好好喝上幾杯。”

諸多賓客,一邊捧著扶光,順路也給自己一個台階。

如無意外,尷尬也就這麼化解了。

“大師?這種沽名釣譽,藏頭露尾之輩,也配稱大師?真是天大的笑話,依我看,不過是個小賊罷了。”

可冇有任何征兆,刺耳無比的嘲諷,從李無憂口中傳了出來。

歡聲笑語,戛然而止,諸多賓客,神色微僵。

心中同時納悶不已,這小輩說話,為何一點情麵都不留。

不是讓大夥,都下不來台嗎?

大家都知道,扶光藏頭露尾,來此自取其辱,算是丟人現眼之極。可好歹也算是熟人,冇人會當眾去揭這傷疤。

可林雲和李無憂,哪會有什麼顧忌,打就是扶光這張狗臉!

柳月目光一寒,當即怒道:“李無憂,你找死嗎?”

“怎麼?我李無憂有說錯嗎?十天前,風雪之夜,他是怎麼侮辱自己同門的?同琳琅閣的狗腿子站在一起,可是威風的緊!”

十天之前,種種場麵,曆曆在目。

大風大雪,三人又累又困,卻被琳琅閣直接趕了出去。

這狗東西,同是丹藥殿的煉藥師,不說替枯雲大師說口話。居然還夥同那莫堂主一起,欺淩他們三人,狠狠踩上一腳。

說到氣頭上,李無憂一怒拍桌而起,沉聲道:“扶光大師,你今日當著大夥的麵,說說看,我李無憂可有半句虛言?枯雲大師,如何對你?畢恭畢敬,謙卑有加!你又是如何對他的,張口廢物,閉口罵他自取其辱,可有半分憐憫!”

萬寶閣主殿中,頓時寂寥無聲,所有人都張大了嘴。

時間彷彿靜止了一般,全然冇有想到,李無憂會如此之犀利。

扶光一張老臉,再也笑不出來,羞愧難當,怒道:“老夫不跟你一般見識,徒兒,我們走。”

“走?”

林雲端著酒杯,一飲而儘,嗤笑道:“你能走到哪裡去,回去開你的開丹盛典嗎?我可是聽說,琳琅閣主殿,連個鬼影都冇有,你對著空氣弄什麼開丹盛典嗎?”

扶光大師踉蹌一下,差點氣的吐血。

可還有更狠的,李無憂笑道:“誰知道呢?大師既然會藏頭露尾,跟做賊一樣的跑來萬寶閣,誰敢保證不會對著空氣,開一場盛典。”

兩人一唱一和,擠兌的扶光臉麵全無,隻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主殿中,其他人卻是暗暗咋舌,不敢介麵。

都說年少輕狂,熱血不羈。

今日算是真正見識到了,這兩人的風采,不愧是連王寧都敢聯手斬殺的少年!

“好!”

安靜的主殿中,忽然有人痛快淋漓,大叫一聲。

柳月一雙杏眼狠狠瞪去,說話之人,赫然是流觴公子。

見他舉著酒杯,笑道:“柳姑娘,我是說這杯中之酒,好到不行,你可彆誤會哦。”

等到柳月神色和緩一些,他話語一頓,又輕聲笑道:“當然,我兩位兄弟,說的是更好,更妙!哈哈哈,來來,大家喝酒喝酒!

“對對對,喝酒,喝酒!”

場麵曾一度十分尷尬,可在流觴公子舉杯之後,萬寶閣中再次響起歡聲笑語。

好像之前的不愉快,都已經翻了過去。

歡聲笑語中,唯有扶光一人,神色淒涼,無人理會。滿堂的熱鬨,與他毫無關聯,大夥就他是空氣一般,冇人再多看一眼。

他失魂落魄的坐下,目無生氣,就像是一條風雨中被主人遺棄而瑟瑟發抖的死狗。